余远山
每当眼里浮现出他的身影,我的思绪总会起伏不平。
看见他的第一眼,便已让我难忘。他是位平平凡凡的老人,从头至脚,皆可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平凡,毫无醒目之处。简陋的衣着把这样一个社会里的贫民特色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每天的工作应该就是双手提着两个开水瓶,四处吆喝着:“绿豆汤、银耳汤……”这衰老的叫卖声与迟缓的脚步声响遍了大街小巷、房前屋后,与之照应的,往往会是人们的冷嘲、排挤和嫌厌,但这样的插曲,却无法打乱老人特有的节拍,顶多不过偶尔透出几缕无力的悲哀。
我不只一次地以一个匆匆行人的身份腾出一份细腻去观察这位老人的一切,我已不愿再去深思什么,只是觉得老人生活的基调所显现出来的都像是一种濒危挣扎,应该是意志所带来的力量,因此在我看来,他较之于街头巷尾纯粹的乞儿,更值得同情与尊敬。
记得一次在放晚学的回家途中,饥饿已完全盘踞我的一切意识。一声熟悉的叫卖声后,我下意识地将身体驶向老人:“这绿豆汤多少钱一杯?”我问道。
老人眼睛一亮,眼神仿佛是在感谢上帝的恩惠:“一元。”我正欲掏钱,身旁同路的同学却在我耳边低声说道:“算了,这种东西还不知道卫不卫生呢,还是别买了。”我已揣进包里的手停了下来,正在为难之际,老人似乎已察觉了这些变化,于是将拿出的塑料杯放了回去,转过身仍以他那固有的节奏离去了。在这极为微妙的一刹那,我身体内忽然暴涌出一股难言的辛酸。
近几日来老人的踪影消失在人群中,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老人,或许是他的老伴吧。她的平凡与老人同出一辙,只是在言行中让我挖掘出更多更强烈的悲哀,我再也忍耐不住,于是向这位老人跑去,与上次不同的是,此时的我没有丝毫的饥饿感。“来杯绿豆汤。”我说道,从包里摸出一元钱。
“原来在这里叫卖的那位老伯伯呢?”
她顿了几秒后,沉稳地答道:“他忽然得了病,还在家里躺着呢。”说完,一杯绿豆汤已送到我手中,我不敢再接着往下问了,她也不再给我问话的机会。我看着她远去,心里回想的却是老人的节拍。手里这杯绿豆汤,满满的,沉沉的……
我真想将这份厚重倒进每个人的心里。